父亲的解放鞋

悠悠

□ 陈永明
父亲一生中穿得最多的鞋和最爱穿的鞋是解放鞋。2002年以前有好长一段时间他不穿解放了，主要是市面上买不到那种穿着舒适、质量好、无气味的他穿惯了的解放鞋。父亲总有一旧一新两双解放鞋，旧的穿着干活打泼，总是穿到补了又补，至到无法再穿，他才会仍掉。旧的仍掉后，新的又穿成了旧的了，这时他就再买一双新的，大集体时到了黄昏里了生产队放工后，洗了脚后，他才换上新解放鞋穿一会儿。上世纪五十年代，他曾经在多个单位做会计工作，县上还派他到省城西安进修过会计业务。由于勤奋好学，双手都能打算盘，而且打的又快又准，对财务帐表也特别精通，我们周围的人都佩服他帐算得好。后来，下放回家劳动期间，队干部经常安排他给生产队、生产大队甚至公社去清理财务、理帐、建帐，这时父亲便穿着洗得干干净净的解放鞋。他常说解约放鞋好啊！春夏秋冬，一年四季，天晴下雨，坡上平地，水里岸上，居家外出均可穿解放鞋。
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的一个夏季，生产大队从每个生产小队抽调一人，组成一个采药队，到太白山去给生产大队的医疗站采挖一批中草药。当时无交通工具，要步行穿行二百多公里山路，而且太白山的地质、气候条件都非常复杂，民间传说着上了太白山的种种凶险。我家出身不好，这种苦差事就落到了父亲身上，我们都不想让他去，他说这是队长安排好了的，不去不行。给他准备行装时，我们都感觉他的那双解放鞋太旧太破。此去太白山，路途遥远，途中会经常遇到毒虫和毒蛇，应该买一双高靿解放鞋穿上，再打上帮腿。可家里没有钱，买不起，大姐带着我们姐弟四人到县上机砖厂去搬了一晚的砖坯，每人挣得一元两角钱，给父亲买了一双高靿解放鞋，父亲拿着鞋一句话也没说，用非常复杂的眼神看了看我们。他穿着这双鞋，完成了采药任务，平安的回到家。
父亲爱穿解放鞋，他要求我也穿解放鞋，这基于解放鞋便宜又耐穿，而且适宜各种场合。我在参加工作之前家里很困难，冬天也只能穿解放鞋。有一次利用星期天，到离县城很远的龙草坪拉了一车柴，卖了九元多钱，在我大姐的支持下，花了七元伍角钱买了一双高靿翻毛皮鞋，剩下两元钱就交给了母亲。因没有征得父亲的同意，好长时间都不敢穿，后来还是被严厉的父亲知道了，对我进行了训斥。他从家里的困难到如何节俭过日子，从如何懂得尊重父母到如何支配个人挣得钱，说了很多道理，直到说得我流下了眼泪。第二天，我大姐找了一位熟人，到县百货公司退了鞋，回家把钱交给母亲，母亲拿了三元钱给我买了一双解放鞋。那时候家里姊妹多，一人只有一双鞋，穿上解放鞋后，经常不洗，时间一长鞋里汗多，冬天穿着渗人，回到家里，如果父亲没在家，就偷偷把父亲干净的解放鞋穿上一会儿。有一年春天，我送二姐回城固婆家去，穿的就是父亲的那双，洗得干干净净的解放鞋。对我来说第一次出远门，坐在班车上开始还很兴奋，一会儿就晕车，爬在前面座位的靠背上，眼一睁就看见脚上穿得解放鞋，至此以后，看见解放鞋就有晕车的感觉。从那以后，到汉中去读书，就再不穿解放鞋了。
那年“六九”特大洪灾，县上给我校分配的救灾物资中有解放鞋，学校每位教师发了一双，我们都穿着解放鞋到离县城十多公里的三教殿，搬运救灾物资，回家后我把这双解放鞋就给了父亲，他先穿上鞋试了试，大小合适，穿着舒服，无气味，质量又好，还是正品军用解放鞋，非常喜欢，好长时间都不穿解放鞋的父亲，虽已经是七十二岁的老人了，还穿着这双解放鞋上山下地去干活。
二00七年秋天父亲去世后，我就把这双解放鞋收藏了起来，时不时的拿出来穿一下，既是对父亲的怀念，也是对自己应始终保持勤劳、朴实生活作风的警示。( 文章阅读网：www.wxyd.cc 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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