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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片黄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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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6-9-7 02:48:16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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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片黄叶
丁吉槐
他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的那棵年夜枣树底下。
坐在老屋门前几乎遮住半个院子的那棵年夜枣树底下。
还未到中秋,阳光照在身上仍是热辣辣的。
刚打完枣,年夜枣树的叶子稀稀落落。也许是打枣时用力过年夜,也许是打枣时顾不了那么多,不少叶子连同年夜枣一路被打了下来。他昂首朝树上看看,阳光正透过稀落的枝叶照耀下来,斑黑点点,洒了一地,也洒了他一身。
没有风,树叶一动不动。
突然,他感到身上、地上斑驳而混乱的光点似一样工具,一样他十分熟习的工具,是什么呢?他想不起来。他老了。
院子那头有几只芦花鸡在啄食,“咕咕咕”地叫着,鸡冠子几乎碰在一路,似乎十分亲切。
老屋也已经像他一样苍老了,木制的窗户框子不少处所早已腐败,油漆脱落,黑黢黢的朽木袒露着,东一块西一块,似一道道尚未痊愈的枪疤。屋顶上的瓦缝里长出了一蓬蓬野草,挺高,他感到,一个兵士隐藏在里面仇敌必定难以发明。屋门的一根门柱歪了,晚上关不上房门,风一吹“哐哐”乱响,有时辰弄得他睡不着觉。让儿子找仁攀来修过几回,可修了还坏。儿子不耐心了,非要给换个新的,他不让,不是怕花钱,其实是太费事,修了门子,窗户呢?屋顶呢?墙体呢?除非从头翻盖,可他已行将就木,有需要吗?儿子摇摇头走了,等坏了他就又来了,修完摇摇头又走了,也不再说什么。
照耀在破旧老屋上的阳光清亮透亮,同落在他身上斑驳而混乱的光点年夜纷歧样。
陡然,他似乎感到,面前斑驳而混乱的光点,恰似鞭炮“噼里啪啦”响过之后留在地上的炮皮。
——喜气鼓鼓洋洋的浓郁氛围一会儿包抄潦攀老家那座小院,门里门外张灯结彩,年夜红喜字贴满纸窗,贴满新房,乡亲们欢欣鼓舞繁忙地筹措着,一群群小孩子欢乐地满院奔驰,老爹老娘拘拘谨束地穿戴一身新衣,乐得合不上嘴,站也不是坐也不是,屋里院里走来走往。而他,此时此刻正披红负伤,骑着一匹高头年夜马,走在迎亲步队前面,新娘子的花轿就跟在他的后面。他风光,他高兴,他高兴。快到他家门口,一阵鞭炮连天响起,震耳欲聋,没过一会儿,他就只闻声嗡嗡地响,只看见炸开的炮皮展满门外门里的地盘。
陡然,他似乎感到,面前斑驳而混乱的光点,恰似战壕里歪把子机枪打出的枪弹壳。
——枪林弹雨一会儿包抄了他们那座山头,仇敌一次次冲锋被他们打退,阵地前是一片仇敌的尸身,身边是本身的机枪打出的一***枪弹壳。刺目的阳光照耀着,粒粒弹壳闪耀着扎眼的光。伸出黑乎乎的手,抹了一把尽是灰土的脸,捡起一颗,弹壳还残存着发射出膛时残留下的淡淡的余热。他把它擦清洁,揣在本身的衣服袋里。传来一阵飞机的隆隆声,接着是炸弹爆炸的巨响,仇敌的冲锋又开端了。
陡然,他似乎感到,面前斑驳而混乱的光点,恰似婚礼上伴侣们撒出的小彩纸片。
——喜气鼓鼓洋洋的浓郁氛围一会儿包抄了他们单元独一的阿谁小食堂。同事们欢欣鼓舞繁忙地筹措着,他和她忙不迭地给大师分喜糖。有人将红纸黄纸剪成碎屑,呵责啦啦撒过来,落了他们一身,落了一地
他突然年夜惊,使劲睁了睁眼睛,昏花老眼的面前并没有鞭炮的炮皮,也没有机枪射出的弹壳,更没有伴侣们撒出的小彩纸片,面前只有秋阳透过枣树稀少的叶子了洒下来的斑驳而混乱的光点。
他使劲地梳理着本身的思绪,心坎自言自语:怎么又成婚了呢?怎么回事呢?她到哪儿往了呢?阿谁坐在年夜花轿里的新娘子到哪儿往了呢?慢慢地,慢慢地,他的脑筋里有了些头绪。啊,她走了,是他,硬把她赶走的。为什么呢?怨谁呢?怨她没文化?怨她不会做城里的饭菜?怨她只会省吃俭用?怨她没见过世面丢了本身的人?怨她做的饭彩攀里发明了一根头发?
他尽力地思考,但没有搜刮到成果。
她走了,真逼真切地走了。她带着他不到三岁的儿子默默地走了,没有说一句话。她又回到了年夜花轿抬她进门的那座小院,他的老爹老娘迎接着她,她扑通跪下,掉声痛哭。
他再也没有回过老家。
他想起过她吗?在几十年的日昼夜夜里。
他想起过他的阿谁儿子吗?在风风雨雨的岁月里。
他想过回老家看看吗?在坎坎坷坷的时局里。
没有人知道,知道的只有他本身,然而,此时此刻的他,本身也可能已经弄不明白了。他老了。
一片树叶飘飘摇摇地落下来,落到他的脚下。俯身拾起,眯着昏花的双眼细心打量。那是一片发了黄的枣树的叶子,边沿有些卷曲,中心有几处被虫子咬出了洞,
突然,他站了起来,晃晃荡悠地站起来。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。他在说什么?他要做什么?他要往哪里?不知道。他那尽是皱纹的脸,忽然涨红,似乎很多年都没有过如许的情形。他慢慢地但倒是果断地朝前迈开了艰巨的一步。
斑黑点点的阳光开端晃悠,忽一下在地上,忽一下又回到他的身上。假如有人站在他的旁边,必定会看得眼晕。
然而,他身边一小我都没有,全部小院只有他本身,还有那棵年夜枣树,他手里拿着的那片发了黄的树叶,和院子那头的几只芦花鸡。(丁吉槐博客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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